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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3章
    正是谢予朝。
    “饭菜都要凉了。”他不满道。
    “这位是?”
    两人对上视线,同时发问。
    宋宝媛左右看一眼,“这位是平远侯,这位是……我家厨子。”
    谢予朝微怔,很快眉头紧锁,快步走到她面前。
    “上次惹你生气,你说我是车夫,这次又说我是厨子,那下次又是什么?”
    他似委屈地抱怨一番,自然地将宋宝媛拉到身后。
    他扭头看向平远侯,又换了脸色,如这座宅里的主人一般镇定。
    “侯爷见笑了。”
    第72章 挡酒
    老宅里的氛围奇诡。
    平远侯岂会听不出眼前这个陌生男子话里话外表明身份的意思,“本侯倒是没什么见笑的,不过,江少卿知道此事吗?”
    谢予朝将他的视线堵得严严实实,面不改色,“自然,不然在下怎么进得了这张门呢。”
    平远侯勾起笑容,但语调有些辨不出情绪,“原来宋娘子,也是性情中人。”
    宋宝媛:“?”
    这话听起来怎么哪哪不对劲。
    “侯爷别在这站着了,里边请。”
    宋宝媛没想到,这明明是她家,她却毫无用武之地。
    客人不用她招待,谢予朝做足了主人的派头,热情相迎;话不用她说,平远侯的每一句试探,都有谢予朝滴水不漏地接上;酒更不用她喝,有谢予朝挡……
    宋宝媛听着他们你来我往地劝酒,扫过眼前一桌菜,拿起筷子,挨个尝尝。
    她默默在心中猜测,哪道出自谢公子之手。
    大概过了一个时辰,哪道菜和谢公子相关,宋宝媛不知道。
    她唯一能知道的是,谢公子的酒量……非常一般。
    天色已暗,趴在桌上“人事不省”的谢予朝,手里还紧紧攥着酒杯。
    宋宝媛看着,哑然失笑。
    巧月从外头走了进来,“小姐,平远侯已经走了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“那谢公子这……”
    宋宝媛望向屋外,“瞧见小思了吗?”
    “没呢。”巧月无奈道,“我还去隔壁找了,半个人影都没有。自家主子这样都不管,也不知道他怎么当的差。”
    宋宝媛想了想,“既然如此,你叫人去收拾间客房,扶谢公子去休息吧。”
    “好吧。”巧月眉目怅然。
    宋宝媛见状,不由得问:“怎么唉声叹气的。”
    “小姐。”巧月双手交缠,难掩纠结,“这外头的人,一知家中没有男子,便生些龌龊心思。前有狐假虎威的官兵,后有这道貌岸然的侯爷,也不知日后还会遇上什么。”
    宋宝媛面上冷静,“放心吧,看在郡主的面子上,平远侯就算有那心思,也不会硬来。现在他又得知我屋里有人,想必会收敛的。”
    “但愿如此。”巧月小声嘀咕着,向外走去。
    忽然,趴在桌上的谢予朝惊醒,半睁着眼,举起酒杯,“她、不方便!我来喝!”
    宋宝媛:“……”
    “人呢?”谢予朝脸颊绯色,眼中迷离,“人呢?”
    “走了。”宋宝媛回答道。
    闻言,谢予朝长舒一口气,嘟囔着咒骂,“终于走了,这不安好心的家伙。”
    宋宝媛看他模样好笑,“原来谢公子不擅饮酒啊。”
    之前听小思说他喜好小酌,还以为他酒量很好来着。
    谢予朝叹息,迷迷糊糊的,“其实、我一点都不喜欢喝酒。但那个凶死了的老头不许我喝酒,只准喝茶,所以我偏要喝,难喝也要喝!”
    他说着,拿着空酒杯往自己嘴倒。
    老头?估计是家里人吧,宋宝媛心想。但他平日里的行径,倒不像家中管教甚严的。
    谢予朝突然抬头看向她,“你、干嘛要跟人说我是厨子?”
    语气中带着些许质问,和浓浓的不满,像是兴师问罪。
    “我那是怕,若和我扯上关系,平远侯会为难你。”
    谢予朝眉头紧锁,看起来更不高兴了。
    他蓦然倾身,向宋宝媛逼近,“在你眼里,我是胆小怕事的人吗?”
    他呜咽一声,委屈至极,“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侮辱。”
    “不是。”
    “你就是瞧不起我!”
    “不是的!”
    宋宝媛忍俊不禁,好声哄道,“那算我错了,对不起,行吗?”
    “你是在道歉吗?”
    谢予朝歪了歪脑袋,“我给你道歉,还亲自下厨呢,你就一句话把我打发了?”
    说到这,他猛然直起腰,“诶?我的菜呢?”
    他望向桌面,仔细寻找。
    揭晓答案的时候了,宋宝媛好奇问:“哪个是你做的?”
    谢予朝竖起食指,意图指给她看。
    宋宝媛看他指着天上,哭笑不得,看来是真的醉了。
    “我想起来了。”谢予朝握起拳头,“我压根没端出来。”
    他忿忿道:“我要是端出来,不给那个猴子吃了吗?”
    他用另一只手,掰开自己的拳头,“我这只手,是用来搅动朝廷风云,执笔定乾坤的!用我这只手做的菜,是谁都配吃吗?”
    他冷哼,“就那只猴,才不配呢,我喂狗都不给他吃!”
    忽又睁大眼睛,“我不是说你是狗啊!”
    他才像狗,宋宝媛心道,此时此刻,像只傲娇又傻乎乎的毛茸茸小狗。
    “不说这个了。”他强行转移话题,一本正经,“说说、你怎么给我道歉。”
    宋宝媛饶有兴致,“你想怎样?”
    “我想想。”谢予朝呢喃着,“我想想、想想、想……”
    扛不住了,他整个人往后栽去。
    宋宝媛一惊,连忙伸手去扶。
    慌乱之中,让他跌入了自己怀中。
    谢予朝只觉柔软,翻个身,埋得更深些。
    男子气息裹挟而来,宋宝媛瞬间僵硬。
    下一刻,面红耳赤。
    “小姐,客房准备……”
    折回的巧月一个急转弯,恨不得长四条腿好迅速离开现场。
    宋宝媛心跳得很快,略显手足无措,“你别跑,你进来扶他呀!”
    巧月匆忙刹住脚步,仍旧迟疑。
    “不是你想的那样!”
    *
    月黑风高,忙于公务的江珂玉现在才到家。
    他抱着已经熟睡的女儿穿过廊道,忽感凉意。
    “郎君!”六安惊呼。
    冒着寒光的长剑从头顶捅下,江珂玉匆忙后退。
    这大动静,惊醒了江岁穗。她一睁眼,便见黑衣人从天上掉下来。
    “呜!”
    小孩吓得哭出声来。
    黑衣人目标明确,持剑往江珂玉要害攻去,但避开了他怀中的孩子。
    江珂玉翻栏躲避,黑衣人穷追不舍,剑剑不留情,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。
    江珂玉是有些武艺的,只是要护着怀中女儿,不好施展。
    终于找到机会,他一脚踢中黑衣人的手腕,但后者功底扎实,剑未脱手,后退两步后飞快调整,再度袭去。
    暗卫现身。
    失去时机,黑衣人果断罢手,仓皇逃离。
    “呜呜!”
    “郎君您没事吧!”
    江岁穗害怕的哭声不断,六安赶来问询。
    “没事。”江珂玉瞥了一眼食指上的划伤,并不在意,急于安抚女儿,“没事了,岁穗不哭,爹爹在呢。”
    “呜呜!”
    “没事的,有爹爹呢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女儿惊吓过度,江珂玉将其抱在怀里,在院子里来回踱步,耐心哄了半个多时辰,一刻也放不下。
    六安气喘吁吁地赶回来,摇了摇头,“郎君恕罪,那刺客跑了。”
    江珂玉点了点头,示意自己知道了,无心计较。
    “郎君,你这手,还是包扎一下吧。”
    食指有道划痕,虽然口子不大,但是看着很深,有些骇人。
    江珂玉勾了勾食指,确定自己还有知觉,若有所思。
    *
    日上三竿,谢予朝嗅到陌生的馨香,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……猛然惊醒。
    他干了什么?
    “谢公子您醒了。”
    守在门口的丫鬟听到动静,走了进来。
    头昏脑胀的谢予朝满脸茫然,“我怎么在这?”
    “您昨日喝醉了,我们找不到您的随从,小姐就安排了这间屋子给您休息。”
    “你家小姐呢?”
    “小姐去茶楼了,谢公子有事,可以直接吩咐奴婢。”
    谢予朝拍了拍脑袋,“不用,我先回去了。”
    他快步离开,像是落荒而逃。
    回到自己家,谢予朝满屋子找水喝,见到还在悠哉扫地的小思,气不打一处来。
    “你就这么把你家少爷丢在别人家?”
    “多好啊。”小思煞有其事道,“别人家有吃食备着,丫鬟候着,安神香点着。反观咱们家,啥也没有,连床都是硬的。”